冬天獵物不好找，不過鄭大錘還是憑借著多年的經驗在西山找到了一窩七八只兔子，抓到了兩只野雞，還敲開溪水捉了兩條大肥魚……

帶著打獵得來的兔子、野雞、肥魚，進東集鎮後，鄭大錘並沒有著急賣獵物，而是先跟人打聽了一下東集鎮的情況。

東集鎮地域上比平安鎮大了一多半，本地百姓多種植水稻，且產量不錯，相比附近其他城鎮要更加富庶些。

幾個月前南邊、北邊、東邊相繼亂起來，也多多少少影響到了東集鎮。好在東集鎮隸屬西山縣治下，縣令喬大人是個能人，不僅執政清廉，將西山縣治理的井井有條，對流民及城鎮守衛也很有一套。

具體這位喬大人做了些什麽，鄭大錘沒打聽到，不過只短短一個月，東集鎮就基本上恢覆了往日的秩序卻是大家都看得見的。

對此，鄭大錘既感慨又慶幸。

“小哥可知鎮上富戶一般住在哪裏？兄弟我在山上打了一些野物，想賣了換些錢糧。”

“這個好找，看到你順著這條街往前走，那邊那棵大樹看到了嗎？在那棵大樹那邊右轉然後往裏走，那邊好幾個胡同住的都是大戶人家。你要賣野物，可先去甜井胡同的錢家問問，他們家老爺是個愛吃的……”

“多謝多謝，這幾個錢，小哥買碗茶喝。”

打聽清楚情況，鄭大錘給鄭大虎、海叔兩個找了一個餛飩攤子要了兩碗餛飩讓他們邊吃邊等，他自己則把野物及背簍裏的野豬肉都帶上往錢家去。

錢家在東集鎮不算最富，卻也是幾代鄉紳，家裏頗有資財。

錢老爺沒啥特別愛好，就好一口吃的，聽說每年花在尋摸吃食上就要花不老少錢財。

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從之’，因為錢老爺好吃，錢家從管家到看門的對上門推銷食材、美食的，態度都還算不錯。

鄭大錘長得高壯，面貌乍眼看上去有些兇惡。一開始，錢家看門的老伯看到他還有些害怕，聽他說是上門來兜售野物的，態度一下子熱情了不少。

實在是這段時間天氣冷，外面形勢也不好，食材難尋，吃食上老爺便有些不太滿意，連著脾氣都有些不大好，搞得他們這些下面當差的都戰戰兢兢的。現在有新鮮食材送上門了，老爺脾氣有望好起來了，可不得趕緊抓住。

“王伯，你說的就是這位壯士吧？壯士裏面請裏面請。”

王伯留下鄭大錘在門旁等著，讓人往裏送消息，很快錢府的廚房管事劉管事就親自迎了出來。

看到鄭大錘背簍裏活蹦亂跳的野雞、野兔子，劉管事笑的合不攏嘴。

野雞野兔子要是平時價格也就稍稍比家養的雞兔貴那麽一點，這會兒劉管事卻生生給提成了三倍，鄭大錘帶過來的兩條肥魚、近百斤野豬肉也都留下了，林林總總算下來劉管事直接給了鄭大錘十兩銀子。

“多的就算是賞錢，回頭你要是還有新奇的野物也都送過來，保證虧待不了你。”

鄭大錘一臉憨笑，連連點頭。

手裏有了銀子，鄭大錘出府接上大虎、海叔二人直奔糧鋪。

東集鎮產稻米，可是因為現在外面形勢不好，米價比之前差不多翻了一倍，原本一石米（大概一百二十斤左右）六百文左右，現在要一貫零五十文。

鄭大虎悄咪咪的拉了拉鄭大錘的袖子，“哥，是不是太貴了？”

鄭大錘搖搖頭，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歷朝歷代一個地方只要發生天災人禍幾乎都會物價飛漲，現在東集鎮的谷價只翻了一倍應該已經是西山縣令出手幹預的後果了。

鄭大錘伸手拍拍弟弟，示意他別說話，他自己則上前跟米鋪掌櫃的講價錢。因為一次性買的確實多，本著薄利多銷的想法，米鋪掌櫃倒也做了一些退讓，最終雙方議定價格定在一石一貫，鄭大錘他們要五石（再多，他們也弄不回去）。

買了糧食，看著白花花的大米，剛剛還嫌貴的鄭大虎樂的眼都瞇起來了。海叔也是興奮的一個勁直搓手。

“海叔，這些糧食我們帶回去之後平分，我手裏還剩下點銀子，我們再去買點鹽……”

“不用平分不用平分，就我這病秧子身子要是我一個人出來，別說糧食，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一定，就給我一石米就行……”就這已經是他厚顏了。因為羞窘海叔整張臉通紅。

鄭大錘看海叔如此，便也沒再多說什麽，不過他心裏也有自己的想法。

鹽，鄭大錘直接買了一兩銀子的，店家見他買的多，多給了一些湊夠了二十斤。

順道，鄭大錘還拐去布莊看了看，買了半匹細膩柔軟的棉布留著給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穿。

買完東西天色將將中午，三人歸心似箭一刻也等不及，急急出了東集鎮。

歸途的第一晚，鄭大錘他們還是住在之前進城前的舊宅子裏，守夜也是輪流來。

可是今晚還沒到亥時，他就被外面的馬蹄聲驚醒了。

睜開眼，火堆已經差不多要熄了，鄭大錘先往火堆裏扔了兩根柴火。

“誰？”海叔一個激靈整個人從地上彈跳了起來。

看到鄭大錘坐在火堆邊一聲不響的往外看。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大錘？我，我，我睡著了？”

“噓，別說話，有人來了……把大虎叫起來。”

海叔膽子不算大，聽說有人來了，慌忙去推鄭大虎。

鄭大虎迷迷糊糊的醒來，一聽說有人來了，睡意立馬嚇跑了，下意識往鄭大錘身邊跑。

這邊鄭大虎、海叔兩人剛剛跑到鄭大錘身邊，外面的人也在院子前停了下來。

“今天就在這裏歇著，明天進……什麽人？”

來人一行十幾人均是武人，身上配有刀劍，那人一聲大喝，鄭大錘立馬聽到一陣刀劍出鞘聲。

海叔嚇得瑟瑟發抖，鄭大虎也有點腿軟。

鄭大錘卻似毫無所覺只握柴刀的手緊了緊，眼睛瞟了一眼兩步外的背簍，他的牛角弓及竹箭正在裏面，“我們也只是在此借宿的路人，大人不用太緊張。”

“路人？”來人朗聲大笑，“一般的路人怕是沒這位兄臺這麽大的膽量吧？”

說著，來人已經帶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雙方面對面對上，互相打量了幾眼，彼此心裏就都有了一番計較。

來人雖然一身常服，但刀劍不離手，且身形挺拔，面容堅毅，一看就是武人，一行這麽多人出現在這裏，不是朝廷的人就是南方起義軍，少說也該是個將領級別的。只不知他們去東集鎮，意欲何為？當然這些人只要所作所為不妨礙到自己，鄭大錘並不想多管閑事。

武子成也不想節外生枝，他這次往東集鎮來只為糧草，若是橫生枝節對他，與他也不利。且看這人一身悍勇之氣，只怕身手不俗。雙方無冤無仇，還是少招惹為妙。

這麽想著，武之成看了看旁邊散落在地的米糧袋子，笑著開口道，“原來兄臺也是來東集鎮買糧的？不知東集現在糧價幾何？”

“一石一貫又五十錢。當然若是要買好的，價格還要更貴一些。”

聽武子成無意為難，鄭大錘心下也松了一口氣。雖然自己不見得怕他們，可是到底身邊還跟著大虎跟海叔，若是當真打起來，他還真沒自信能護得住他們。

“這個價格有點小貴，倒也還在預料之中。”武子成點點頭，“我們一行也是過來做點小買賣，路過此地，這會兒東集鎮城門也關了，想在這裏叨擾一晚，兄臺可能行個方便？”

“這並非我們的地方，我們也只是路人在此借宿，你們自便。”

鄭大錘揮揮手，示意大虎、海叔去床上繼續睡，他自己則起身把三人的背簍、糧食往他們這邊挪了挪，給對方讓出一大塊地方。

“哥？”

“別說話，沒事，去繼續睡你的吧，今天也不用你守夜了，接下來都由我來守著。”

鄭大虎還想說點什麽，被海叔給拉走了。

武子成那邊速度也快，一行人十幾人，鄭大錘也沒見他們怎麽收拾，就已經各自找地方或靠或躺睡下了。

武子成跟鄭大錘一樣靠著墻閉目養神。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剛毛毛亮，鄭大錘就把鄭大虎二人喊起來了。

與此同時，武子成也睜開了眼。

雙方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

鄭大錘叫醒了弟弟跟海叔後，就開始用瓷碗燒熱水，瓷碗個頭小，一連燒了兩次，也就勉強夠三人用來就著這點熱水吃個餅子。

“你們這個能燒水的瓷碗還有嗎？”

武子成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實在他們這幾天一直趕路，大家吃的都是幹糧，喝的都是冷水。現在看到對方簡簡單單吃個餅子喝個熱水竟然也覺得饞的很。

“這個？”

鄭大錘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問這個。“這個是我們路上撿的，若是你們要這個可以留給你們，我們背簍裏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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